汉生法评｜从“比特币”的法律地位谈盗窃比特币的定性行为

从“比特币”的法律地位谈窃取比特币的定性行为

裴昌礼，上海汉盛律师事务所

吴承旭，上海汉盛律师事务所

姜国强，上海汉盛律师事务所

据新华社3月25日报道，北京市海淀区某互联网科技公司员工钟某利用职务便利，通过插入具有管理员权限的代码修改公司应用程序，盗取公司100个比特币。 . 记者24日从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检察院获悉，检察机关以涉嫌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批准逮捕犯罪嫌疑人钟某。

对于本案检察院起诉的罪名，有人会提出疑问：被害人的比特币不具有财产属性吗？ 只有以盗窃罪定罪，才能充分保护被害人的财产权益。 此类纠纷的出现，与比特币在我国法律地位不明确有很大关系。

事实上，不仅在我国，世界各国对比特币的法律地位也有着不同的态度。 据国外网站howmuch.net统计，截至2018年1月15日，全球246个国家中，99个认为比特币是合法中立的，占40%； 受到限制的有7家，占40%。 3%； 违法10起，占4%； 130个未确认，占53%。 (1)

每次比特币的法律地位被主要交易比特币的国家的司法部门确认或否定（2），都会牵动投资者的心，并最终反馈到比特币的价格上。 在上述统计中，虽然我国被归类为“受限”国家，但比特币的法律地位在我国司法和行政机关中并没有统一判断，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梳理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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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民事审判实践中对比特币法律地位的判断

在笔者检索到的多起2016年和2017年结案的民事案件中，大部分法院认为，虽然比特币是一种虚拟商品，普通人有参与风险自担的自由，但比特币在我国仍然存在。 不受法律保护。 其中，（2015）商民初字第1531号判决书给出了比较充分的论述：“比特币是一种P2P数字货币，是一种网络虚拟货币。……从性质上讲，比特币应该是一种特定的虚拟商品，不具有与货币同等的法律地位。它不能也不应该作为货币在市场上使用。普通人有参与的自由，风险自负。因此，比特币在我国没有法律地位受法律保护。因此，本院认为，对于比特币这种违法的东西，其交易不受法律保护。我们国家的法律，以及他们行为的后果由他们自己承担风险。” （其他类似判决参见（2015）商民初字第1531号、（2017）川1011民初2958号、（2017）苏0115民初15868号、（2017）苏0115民初11833号）案件）。

从法院的上述民事判决书可以看出：（1）比特币不应作为货币在市场上流通； (2) 比特币是一种特殊的虚拟商品； (3) 普通人有参与比特币交易的自由，但风险自负，不受法律保护（但不禁止）。

从这个逻辑来看，比特币是一种具有价值和使用价值的虚拟商品，但不属于充当一般等价物的商品（即货币）。 如果比特币作为货币流通，司法机关将给予负面评价。 如果比特币作为一种特殊的虚拟商品（非货币）流通，司法部门不会禁止但不会保护。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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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行政机关对比特币法律地位的判断

2013年12月3日，中国人民银行等五部委联合发布《关于防范比特币风险的通知》，明确了以下几点：（1）比特币不是货币，不能作为货币流通； (2) 比特币 比特币是一种特定的虚拟商品； （3）金融机构和支付机构不得参与比特币相关业务； (4) 公众自行承担投资比特币的风险。

此后，监管层进一步加强了对比特币投机融资行为的监管。 2017年9月，中国人民银行等七部委联合发布《关于防范代币发行融资风险的公告》，明确叫停代币发行融资活动（ICO）。 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也发布《关于防范比特币等所谓“虚拟货币”风险的提示》，指出投资者通过比特币等所谓“虚拟货币”交易平台参与炒作的风险价格波动大，存在安全隐患。 等等，平台的技术风险也比较高。 全球交易平台黑客盗窃事件屡见不鲜，投资者需自行承担投资风险。

但结合上述监管文件分析，行政机关仅禁止比特币作为货币或融资工具交易，扰乱金融管理秩序，并未批准或拒绝比特币作为金融工具交易。特定商品。 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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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刑事审判实践中比特币法律地位的判断

事实上，在上述钟某盗窃比特币案之前，司法实践中曾发生多起盗窃比特币案件。 笔者通过裁判文书网进一步查询。 目前，涉及比特币被盗的5起案件中，裁判如下：

序列号

案件编号

审判法庭

试用级

判断时间

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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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普行初字第1162号

上海市普陀区人民法院

第一个例子

2015-5-22

盗窃

2个

(2015)金星初字第00090号

金湖县人民法院

第一个例子

2015-6-2

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

3个

(2015)东行初字第1252号

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法院

第一个例子

2016-4-14

盗窃

4个

(2016)浙十刑终字第1043号

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二审

2016-12-28

盗窃

5个

(2017)冀0406行初18号

邯郸市峰峰矿区人民法院

第一个例子

2017-3-30

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

可见，刑事审判实践对比特币法律地位的认识并不一致。

(1)认定为盗窃罪，认为比特币是合法财产

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法院在（2015）东行初字第1252号案中明确认定，盗窃虚拟货币的行为（四）侵犯公民财产权，应当定性为盗窃罪。 此外，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在（2016）浙10行终1043号案中也指出，比特币不仅是一种特定的虚拟商品，而且代表了被害人在现实生活中实际享有的财产，应当受刑法保护。

可见，在将盗窃比特币定为盗窃罪的案件中，法院实质上已经认可了比特币的财产属性，认为比特币的财产权应当受到法律保护。

（二）认定为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将比特币认定为信息数据

在（2015）金星初字第00090号案中，原审法院认为，犯罪嫌疑人通过侵入他人计算机信息系统，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中的数据，窃取比特币。 也就是说，原审法院不认同比特币的财产属性，而是一种信息数据。 据此，一审法院认定其构成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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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取比特币与窃取其他虚拟财产的定性应根据其不同的法律地位进行区分

(一)一般虚拟财产是合法财产，盗窃虚拟财产的行为应当以盗窃罪论处

在司法实践中，虚拟财产的法律地位也存在一定争议。 争论的焦点在于虚拟财产是否具有刑法上的“公私财产”属性。

在2006年最高人民法院公报“上海市黄浦区人民检察院诉孟东、何立康网络盗窃案”中，裁判法院认为Q币、游戏点卡等虚拟财产具有财产属性。 判决指出，Q币、游戏点卡是网络环境中的虚拟财产，体现了网络企业提供网络服务的劳动价值。 受害企业支付对价后获得的Q币，既是网络环境中的虚拟财产，也代表着企业在现实生活中实际享有的财产，理应受到刑法保护。

值得注意的是，2009年刑法修正案（七）增加了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后，对窃取虚拟财产的司法认定发生了变化。 在某些情况下，窃取虚拟财产的行为被定义为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 信息系统数据犯罪。 对此，最高人民法院胡云腾、周家海、周海洋法官在《关于办理盗窃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与适用》一文中明确指出，如果盗窃行为虚拟财产需要受到刑法的规范，可以作为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等计算机犯罪定罪处罚，不应作为盗窃罪处理。 具体原因如下：①虚拟财产与货币财产等有形财产和电、气等无形财产有明显区别。 将其解释为“公私财物”作为盗窃罪的犯罪客体，超出了司法解释的范围； ②虚拟财产的法律性质是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当然可以适用于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的定罪量刑； 确定目前缺乏一种普遍接受的计算方法。

但上述观点并未得到司法实践的一致认可。 例如，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2015）沪一终行终字第2515号判决认为，数据流量也具有财产属性。 主要原因有：①数据流量是运营商投入人力、设备等成本后实现的； ② 数据流量作为一种无形服务，运营商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对其进行控制、分配和使用； ③ 数据流量进入流通领域后，可以给运营商带来经济利益，如果被盗，也会给运营商带来财产损失。

尽管司法实践中对一般虚拟财产盗窃的定性还存在争议，但我们认为，此类行为应以盗窃罪论处。 主要原因是：

一、一般虚拟财产具有财产属性，应受法律保护

正如广州市中级法院和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书所述，一般虚拟财产是人们劳动的成果，具有价值； 并且可以独立控制和被人占有（即是否可以明确归属），可以出售，具有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 拥有强大的财产属性。 而且，随着时代和科技的发展，虚拟财产对人们生活的重要性越来越大，在可控范围内应该受到法律的保护。

二、计算机犯罪定性不利于受害人合法权益保护

刑法意义上的财产具有三个基本特征：一是具有被占用和管理的可能性； 二是有转让的可能； 第三，它具有价值和交换价值。 (6)虚拟财产的载体虽然是数据，但也具有以上特点：虚拟财产可以由人自主控制和占有； 虚拟财产具有所有权特征，可以转让、占用； 对于交换和销售，它具有交换价值。

窃取虚拟财产的行为不仅扰乱了网络秩序，也侵犯了受害人的财产权。 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保护的法益是计算机系统的安全，而不是被害人的财产权。 如果仅对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进行规制，则无法对整个犯罪行为进行全面评价比特币盗取要判刑吗，无法通过刑事追偿追回被害人的财产损失或弥补赔偿，也不可能再提起民事诉讼在追回赃物或退还赔偿金的情况下。

三、计算机犯罪定性不符合罪刑相适应原则

对于盗窃虚拟财产数额特别巨大的案件，认定为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的，认定情节特别严重，量刑档案为有期徒刑以下有期徒刑。三年以下，七年以下。 而如果以盗窃罪处罚，最高刑罚可能是无期徒刑。 事实上，当受害人的虚拟财产受到同样数额的侵害时，如果定性为计算机犯罪，行为人犯罪的违法成本就会降低，不仅不利于受害人合法权益的保护。 ，但也可能变相助长盗窃虚拟财产的犯罪行为。

4. 不能因为被盗虚拟财产数额难以确定就否定盗窃性质

消极观点通常认为，虚拟财产，尤其是虚拟货币，由于价格波动巨大，无法准确统计，因此不能以盗窃罪定罪量刑。 对此，张铭凯教授指出，虽然刑法规定了盗窃的具体数额，但并不意味着司法机关无论如何都要查明行为人所盗窃的具体数额。 在不能准确评估具体盗窃数额的情况下，只要有证据证明达到了相应的标准，也可以进行相应的处罚。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对于盗窃一般的虚拟财产，将其界定为盗窃罪更为合适。

(2) 结合比特币合法性在我国尚不明确的现状，将盗窃比特币作为计算机犯罪处理是恰当的

比特币与一般虚拟财产有一定区别：一般虚拟财产如Q币、游戏装备、流量等都依赖于特定的系统和平台，Q币依赖于腾讯平台，游戏装备依赖于各个游戏平台、流量等。流量依赖于运营商平台，由运营商平台集中下发。 其使用场景仅限于对应平台消费。 不具备一般等价物的属性，也不会作为投资标的。 对理财秩序影响较小； 而比特币则不同。 五部委通知中提到，它具有四大特点：无中心发行人、总量有限、使用不受地域限制、匿名。 人们愿意将其视为“一般等价物”投资“虚拟货币”，对现有的理财秩序影响较大。 也正因为如此，我国金融监管部门对比特币投机融资行为进行了严格监管。

另外，如前所述比特币盗取要判刑吗，结合比特币的合法性目前在我国民事和刑事司法实践中都存在争议，如果将盗窃比特币定性为盗窃，则意味着刑法承认了比特币的财产权。比特币的属性，并承认它们应该受到法律的保护。 这可能会导致以下后果：一是有悖于我国金融监管部门的口径； 监管压力。

综上所述，在明确比特币目前的合法性之前，最好先用计算机系统数据来定义比特币的合法属性。 对于以非法手段修改计算机信息系统功能，窃取比特币，以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更符合我国目前的实际情况。

1 参见 howmuch.net，Mapped：Bitcoin's Legality Around The World，URL，最后访问时间为 2018 年 3 月 28 日。

2 例如，被乌克兰基辅地方法院正式受理的原告希望获得1个BTC作为其因“非法”搜查而遭受的“精神损失”的赔偿； 在荷兰阿姆斯特丹法院发布的一起案件中，法院裁定该公司欠投诉人 0.591 比特币。 参见建联财经：《两个法院承认比特币的法律地位》。

3 事实上，这种司法逻辑并非没有先例。 在2015年出台的《民间借贷司法解释》中，司法机关对年利率超过24%的民间借贷利息采取了类似的态度。 36%的部分，司法机关直接给出负面评价，即使债务人已经向债权人付款，债务人要求返还的法院也会支持； 超过 24% 但不超过

36% 有的法院不直接支持，但如果债务人已经向债权人付款，法院不会否认。

4 虽然莱特币和比特币是两种不同的虚拟货币，但它们的内在逻辑和本质属性是相同的。

5 需要指出的是，在上述（2017）冀0406刑初第18号案中，法院指出“……造成被害人经济损失5万余元，情节特别严重，其行为已构成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 这个案例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了比特币的财产属性。

6 张铭凯，《虚拟财产非法取得的本质》，《法学》2015年第3期，12-25页。

汉盛律师简介

裴长礼律师

上海汉盛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律师；

上海市浦东新区律师青年联合会第三届常委；

上海交通大学兼职实践导师；

上海市浦东新区专业人民调解中心特邀调解员；

第七届浦东新区十大杰出青年律师。

专业能力：十二年律师实战经验，专注于公司合规治理、商事诉讼仲裁纠纷解决、经济犯罪刑事辩护。 600余件案件，可为企业各类疑难问题提供整体战略性、精细化法律服务，实现企业利益最大化。

教育背景：复旦大学法学院，法学硕士，法学博士。

吴成旭律师

上海汉盛律师事务所律师

专业能力：专注于商事纠纷解决、金融犯罪刑事辩护、刑民交叉案件的整体法律服务。

教育背景：复旦大学法学院，法学硕士，法学博士。

姜国强

上海汉盛律师事务所律师助理

专业能力：在互联网金融、企业法务、PPP融资、劳动人事等领域有深入研究和实践经验。

教育背景：复旦大学法学院，法学学士，法学硕士。